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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碎玻璃与野草籽“拖油瓶!都是因为他!”父亲的皮带“啪”地抽在桌角,
木屑混着窗外的雨声落进煤堆。他醉眼通红,蓝布褂子沾着酒渍,
指着衣柜吼:“要不是这小畜生,老子能被债主堵门?”母亲缩在墙角,头发乱蓬蓬的,
发梢还滴着雨——她刚去抢被父亲扔出门的蓝布包,淋了半湿。我扒着衣柜缝看,
她眼角扫过我时,飞快别过头,像看块碍事的煤渣,半分疼惜都没有。“离婚!
”她突然扯着嗓子喊,声音哑得像破锣,“离了我清净,也不用再管这拖油瓶!
”“你想走就走!”父亲把皮带往地上一摔,冷笑,“这小畜生你别想推给我!
当初是你非要生的,现在你自己带走!”两人吵得像要吃人,谁也没再看衣柜一眼。
我攥着衣角里的玻璃糖纸——七十三张,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潮。原来他们争来吵去,
不过是在推托我这个“累赘”。突然“哐当”一声,母亲撞开防盗门,风卷着雨丝灌进来,
她的脚步声噔噔噔往楼下跑,没回头。父亲骂了句“丧门星”,转头踹向衣柜门。
合页“嘎吱”裂了缝,他弯腰盯着我,眼里的红血丝混着嫌恶:“听见没?你妈也不要你。
滚去乡下找你奶奶,别在这碍眼!”他扔来我的军绿色书包,拉链刮过我下巴,
一道细痕**辣地疼。我蹲在地上捡撒了一地的糖纸——两张被他踩得发皱,
橘黄色的“金丝猴”图案糊成一团。走出楼道时,雨还没停,父亲没送我,门“砰”地关上,
再没开过。长途汽车的引擎喘得像头病牛,我扒着车窗看巷口,父亲始终没出来。
布包里的糖纸被我数了又数,七十三张——原想攒够一百张,生日时送给母亲的,现在看来,
多余了。车过了三座桥,雨渐渐小了,窗外的田埂露出来,绿莹莹的,
像奶奶去年寄来的荠菜干。2土坯房与灶膛火到乡下时,日头刚过晌午。
山坳里的风裹着槐花香,吹得人鼻子发痒。奶奶的土坯房就在槐树林后头,
烟囱正冒着青灰烟,我隔着老远就听见她咳嗽的声音,混着灶膛里柴火“噼啪”响,
心一下子落了地。“奶奶!”我背着书包往院儿里冲,木门“吱呀”撞在墙上。
奶奶正蹲在灶前添柴,蓝布衫袖口沾着灶灰,听见动静回头,
眼里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:“小海?咋这时候来了?你爸呢”“爸爸妈妈离婚,不要我了。
”我哭道。她要往起站,却被咳嗽绊住,弯着腰咳了好一阵,手紧紧攥着灶边的止咳草。
我赶紧跑过去扶她,指尖碰着她的手——干得像老树皮,却暖乎乎的:“爸让我来的。
”“还有奶奶呢,你是奶奶的宝。”奶奶拍了拍我手背,把我往屋里拽,“饿了吧?
灶上炖着红薯,刚冒气呢。”土炕被烟火熏得发黄,炕席上摆着个红布小布袋,
是她给我缝的护身符,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“平安”,针脚里还沾着点没抖干净的棉絮。
“这是给你的。”她从炕席下摸出块橘子糖,玻璃纸被捏得发皱,却小心翼翼地撕开,
橘黄色的糖块递到我嘴边,“含着,甜。”糖在嘴里化开时,带着点橘子的酸,
我盯着她鬓角的白发——比去年又多了些,咳的时候后背驼得像张弓。往后的日子,
我跟着奶奶过。天不亮她就挎着竹筐去田埂上摘野菜,荠菜、马齿苋,绿油油地装半筐,
回来就着玉米面煮成糊糊。她自己舀半碗野菜,把稠的那碗推给我:“小海长身体,
得多吃点粮。”我帮她烧火,灶膛里的火舔着锅底,把她的影子映在墙上,忽高忽低的。
我总趁她不注意往灶里多添把柴——火旺了,她或许就不咳了。有回夜里下大雨,
屋顶漏了雨,滴在锅台上“嗒嗒”响。奶奶披着蓑衣去修屋顶,我举着煤油灯站在屋檐下,
看她踩着梯子往上爬,每动一下就咳两声,蓑衣上的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淌,
像串断了线的珠子。“奶奶你下来!”我扯着嗓子喊,她却回头笑:“傻娃,漏雨浇湿了炕,
你要着凉的。”那时候我总攒玻璃糖纸,捡废品站的旧报纸换零钱,想买包好点的止咳药。
可药铺的李叔说,奶奶的病得养,城里的医院或许能治。我把攒的钱塞在护身符里,
夜里摸着奶奶的手——她的手凉得像井里的石头,我就把她的手往我怀里揣:“奶奶,
等我攒够钱,带你去城里看病。”她总拍着我后背笑:“咱小海有这份心就够了。
”秋末的一个早上,我去村口捡瓶子,想换钱给奶奶买块红糖润嗓子。刚走到老槐树下,
就看见张奶奶拄着拐杖往奶奶家跑,看见我,她拽着我往回赶,声音发颤:“小海快回!
你奶奶她……她起不来炕了!”我冲进屋时,奶奶躺在炕上,眼睛半睁着,看见我,
她抬手想摸我下巴——那里的红痕早消了,可她记着。我赶紧把脸凑过去,
她的手蹭过我脸颊,
…你爸……他不好也是你爸……你也要得有地方去才行……奶奶舍不得你……”“我不找他!
我守着奶奶!”我攥着她的手往怀里捂,可那凉气顺着指尖往心里钻。她咳了两声,
嘴角沾着点白沫,却扯出个笑:“傻娃……得有去处……”她的手突然垂下去,
煤油灯的光晃了晃,映着她眼角的泪。灶上的红薯还温着,可那个总给我递热红薯的人,
没了。3陌生楼与冷门缝父亲是三天后赶来的,穿件袖口磨破的夹克,
蹲在坟前抽了半包烟。烟灰掉在我鞋上,他也没看,
只把张皱巴巴的纸条扔给我——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被灶烟熏得发黄。“你妈在城里,
”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去找她。”我没接,蹲在坟前烧糖纸,
火苗舔着橘黄色的玻璃纸,蜷成卷卷的灰。“奶奶,”我小声说,“他们都不要我,
可我想你。”父亲踹了踹我脚边的土:“别磨叽,要么去找你妈,要么自己滚。”他走后,
我在奶奶的土坯房守了七天。菜畦里的菠菜蔫了,橘子树苗被霜打黄了叶,
灶膛里的灰冷透了,我才攥着那张纸条离开。绿皮火车晃了两天两夜,
硬座的铁皮硌得骨头疼,兜里揣着奶奶留的五块二毛钱——是她卖鸡蛋攒的,用红布包着,
放在护身符旁边。按地址找到那栋楼时,日头已经偏西。楼道里飘着洗衣粉的香,
混着楼下小饭馆的油烟味,陌生得让人心慌。三楼,红漆防盗门。我抬手敲了敲,
指节刚碰到门板,门就“吱呀”开了条缝。母亲的脸先探出来的,烫着的卷发蹭在门框上,
发胶硬邦邦的。看见我的瞬间,她眼里的笑纹“唰”地收了,眉头拧成个疙瘩,
像见了脏东西似的往后缩了缩:“你怎么来了?”声音冷得像冰,没有半分惊讶,只有嫌恶。
我还没来得及开口,她突然把门往回拽,想关。我伸手卡住门缝,
书包带滑到胳膊上:“奶奶没了,爸让我来的。”“他让你来你就来?”她猛地使劲推门,
我的手被夹在门缝里,疼得发麻。她却像没看见,眼里冒着火,“林海你是不是傻?
我这儿过着好日子呢,你来捣什么乱?”“好日子”三个字咬得极重,她侧身时,
我看见屋里的沙发铺着花布巾,茶几上摆着玻璃果盘,
果盘里堆着苹果——都是我没见过的鲜亮。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从沙发上爬下来,
攥着母亲的衣角,奶声奶气地问:“妈妈,他是谁呀?”“不认识。”母亲甩开女孩的手,
又去推我,力气大得像要把我掀下楼,“赶紧走!别在这儿碍眼!”“我没地方去了。
”我攥着门缝的手松了松,声音发颤——是最后一点没出息的指望。她却笑了,冷笑,
嘴角撇着:“没地方去也别来找我。当初生你就够倒霉了,现在好不容易清净了,
你还想来缠我?”她低头扫了眼我的破书包,又扫了眼我磨破的鞋,“你看看你这穷酸样,
跟着我也是遭罪,赶紧滚回乡下去!”“可是奶奶她……”“别提你奶奶!
”她突然拔高声音,楼道里的声控灯“滋啦”亮了,“死了正好!省得再护着你这个拖油瓶!
”我愣在原地,浑身的血好像都冻住了。她这话像块冰,直挺挺砸进我心口,
比父亲的皮带还疼。小女孩被她吼得吓了一跳,往她怀里缩。她立刻软了脸,
拍着女孩的背哄,转头看我时,又冷得像淬了毒:“给你钱,赶紧走。
”她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块,往我脚边一扔,“别再来了,再来我就报警抓你!
”钱落在地上,被风卷着滚了两圈。她“砰”地关上防盗门,反锁的声音“咔哒”响,
像锁死了最后一条路。我站在楼道里,声控灯灭了,黑沉沉的。手还疼,心口更疼,
疼得像被挖了个窟窿。布包里的糖纸硌着腰,七十三张,原来从始至终,
我就只是个“倒霉的拖油瓶”。转身下楼时,听见屋里传来她哄女孩的声音,
软乎乎的:“念念不怕,就是个要饭的……”要饭的。我摸着怀里的护身符,
红布被汗浸得发潮,里面的乳牙硌着心口。原来这世上,真有人能把亲生的孩子,
当垃圾一样嫌恶。4热红薯与破驴车回村的路走了三天。鞋磨穿了底,
光着脚踩在石子路上,血珠混着泥粘在脚心上。路过镇上垃圾堆时,我蹲下来扒塑料瓶,
玻璃碴划开手心,血滴在怀里的旧课本上——那是奶奶用三个鸡蛋从废品站换来的,
纸页上“人之初”三个字被血洇得发暗。天擦黑时才到村口,我没敢回奶奶的土坯房,
就蹲在老槐树下。秋风吹得槐树叶“哗啦”响,地上的影子被吹得歪歪扭扭,
像没人要的野草。“吱呀——”土路尽头传来驴车轱辘声,昏黄的车灯晃过来。
我赶紧往树后缩,却听见刘妈妈的声音:“这不是小海吗?咋蹲在这儿?”她裹着蓝头巾,
手里攥着缰绳,跳下车往我这边走。看见我磨破的鞋、下巴上的红痕,
又看见我手里攥着的护身符,她蹲下来,
粗粝的手指碰了碰我冻得发红的耳朵:“是不是……你妈没留你?”我没吭声,眼泪先掉了,
砸在鞋面上。她叹口气,拽着我的胳膊往驴车走:“先跟婶子回家。你奶奶走前托过我,
说‘要是我走了,小海就托付给你’,我不能不管。”驴车“哒哒”往村里走,
车板铺着干草,暖乎乎的。刘妈妈从布包里摸出个热红薯,
塞我手里:“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,烫,慢点吃。”红薯皮裂着缝,甜香往鼻子里钻,
我咬了一口,烫得舌尖发麻,眼泪却掉得更凶——这是奶奶走后,头回有人给我递热乎东西。
到了刘明家,院子里亮着灯。刘明正蹲在门槛上啃玉米,看见我,
把玉米往地上一扔就跑过来:“小海?你咋来了!”刘爸爸从屋里迎出来,手里攥着旱烟杆,
看见我身上的破衣服,眉头皱了皱,没说啥,只往灶房喊:“孩他娘,多烧碗粥!
”灶房的火“噼啪”响,刘妈妈系着围裙舀粥,白瓷碗里卧着个荷包蛋,油花漂在上面。
“快吃,”她把碗往我跟前推,“吃完了跟刘明睡炕,被褥我都晒过了。
”夜里我躺在刘明旁边,他睡得呼噜响,手还搭在我腰上,像怕我跑了。
外屋传来刘爸爸跟刘妈妈说话的声音,压得低低的:“这娃可怜,以后就当自家娃待吧。
”刘妈妈“嗯”了一声:“等开学了,跟刘明一块去念书,学费我去砖厂挣。
”我把脸埋进被子里,被子上有太阳的味道,像奶奶晒过的棉袄。原来真有人不怕麻烦,
愿意捡我这粒没人要的草籽。5银簪子与粉笔灰在刘家住下的第三个冬天,雪下得特别大。
屋檐下的冰棱挂得像水晶帘子,院子里的柴火堆被雪埋了半截,风刮在脸上,像小刀子割。
那天放学,我跟刘明踩着雪往家走,他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玉米面饼,
掰了一半塞我手里:“我妈今天去镇上换粮,估计得天黑才回。”刚到村口,
就看见刘爸爸蹲在老槐树下抽烟,烟杆上的火星在雪地里明明灭灭。
他站起来时腿一瘸一拐的——早上赶驴车去拉煤,在坡上滑了一跤。刘妈妈坐在驴车上,
裹着蓝头巾,脸冻得通红,怀里抱着个布包。看见我们,她掀开车帘想跳下来,
却被刘爸爸按住:“别动,让娃来。”我跑过去扶她,才发现驴车旁绑着捆干柴,
柴捆上还沾着泥——她肯定是为了多换两斤玉米面,绕去了后山捡柴。
“婶子给你换了块花布。”她解开布包,里面是块粉格子布,边角有点磨损,却是新的,
“开春给你做件新褂子,刘明那件旧的,让他自己补补。”刘明在旁边“嗷”了一声:“妈!
我也想要新的!”刘妈妈拍他后脑勺:“你海哥要考初中了,得穿体面点。”开春时,
学校要收学杂费,一块二毛钱。我揣着捡瓶子换来的八毛零钱,在废品站蹲了半天,
看着别人把旧报纸卖给大爷,攥着衣角直发呆。傍晚回家,刘妈妈正坐在炕沿上缝衣服,
针脚歪歪扭扭的,是给刘明补裤子。“小海,过来。”她招手让我过去,
从枕头下摸出个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几张毛票,还有两个五分的硬币,
加起来正好一块二,“给,交学费。”我捏着钱,指尖发颤:“婶子,
我有钱......”“你的钱留着买笔。”她把钱往我兜里塞,手心的茧子蹭得我手心疼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钱是她把陪嫁的银簪子卖给镇上当铺换的——那簪子是她娘给的,
平时总藏在梳头匣最底下,我见过一回,银亮的,刻着小莲花。初二那年,刘明得了场急病,
烧得直说胡话。刘爸爸背着他往镇医院跑,跑丢了一只鞋,脚被石子划得全是血。
刘妈妈守在医院,三天没合眼,回来时眼泡肿得像桃子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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